最生

地笼：囚心

第四章

 

上古时代，龙族乃是叱咤风云的百鳞之长，也是掌管三界众生的最高神祇，高居天庭之上。而人类只是女娲闲暇时玩弄于手中的一抔和水黄土，十分卑贱。

 

在龙族的统治下，世间万物生灵皆可修仙，修仙者可随着修为的加深步入天庭，历劫后封为上神。享长生不老、容颜永驻之好，但也担负起维护三界太平的职责。

 

那时山脉与天相连，人间与天庭相隔并不算遥远，凡间的人类便也踏上上山修仙之路。

 

穹苍之巅，住着一位自盘古开天起就存在的超脱于三界外的仙圣者：非衣。

 

非衣为一只九尾白狐，无人知其从何而来，无人知其族起何落，只知其貌若惊鸿，神力无边，连天庭的黑龙天帝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。

 

非衣占据穹苍山脉，一方游玩为主，一方为天庭培养出人间不少得仙之人。

 

穹苍山巅，是凡间无数人的梦想，世人皆知只要到达山顶，便可成为非衣的弟子，日后得到无上仙力，荣登天庭，享世人皆所想。

 

但能够登上顶峰之人少之又少，只有神仙下凡历劫之人，或者天生就一身仙骨的人才能登上穹苍之巅。而那些资质平平的凡人只是站在山脚下就会被山中灵气所伤，或死或残。

 

人类似乎自出生以来就有一股与天不服的气性，不少人为修仙前仆后继，即便听说过前人如何惨烈，他们也无所畏惧，非得自己试上一试。

 

人定胜天，这句话不是白来的，纵使山路崎岖坎坷，修仙岁月漫漫，但坚持下来的人仍不在少数。

 

人类通过修仙封神逐渐在天庭占据主要地位，这引起了当时三界的主宰者龙族一族的注意。

 

 

九万年前，敖广还是一条未成年的小青龙，拜师于非衣门下。

 

敖广在非衣身边待了三万年，出师时，三界无人能与其匹敌，而那时他只不过刚刚成年。

 

敖广在修学期间自创水系仙术冰玉九天、冰河飞泉和寒霜残血皆是威力巨大的法术。小小青年，便有如此成就，在当时震撼三界。

 

学成后，老天帝在敖广回归天庭之时，立即将其封为太子。

 

 

这日，敖广前来赴灵宝天尊的法会，这法会着实无聊，敖广听着瞌睡不已。在梦中，他想起了穹苍之巅的那汪清泉，那是他学艺期间常去的地方。那里的泉水清澈，水的温度适宜，尤其是山间瀑布落下的水帘，会幽幽散出一股使人迷醉的香气……

 

“殿下？太子殿下？太子殿下？”

 

“嗯？”敖广被一旁的小仙娥叫醒，四周望了望，法会还在继续。

 

“你怎么睡着了？”小仙娥红着脸问道。

 

“哦，”敖广一时有些尴尬，言不由衷敷衍道：“可能是天尊...讲的太有意思了吧...呵呵...”

 

“是吗？我也觉得，呵呵....”

 

嗯，真有意思啊，会场中睡了一半的仙使，还有不小心打出呼噜的。

 

法会持续了三天，终于结束，敖广在这煎熬的三天里，已经后悔了八千万次来参加法会。

 

仙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殿外，敖广想起这三天里自己的那个梦，于是回头跟众仙长们道了别，便负手往南天门飞去。

 

正当他到南天门时，一团火光朝他猛然袭来，他急忙抬起广袖遮住眼睛，不然可能会被那耀人的光亮闪瞎双眼。

 

“哟，大侄子，这是要到哪儿去？”清亮的女声响起。

 

敖广微睁眼缝，看了看来人。

 

那女人长的娇媚，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，身着红光闪闪的羽装，整个人气场十足。

 

敖广嘟囔说道：“华弱姑姑，您出场每次都是这么...”

 

“嗯？”威胁的质问从女人鼻腔发声。

 

“呃...这么...呃，惊艳...”敖广为了将最后那贬义词换成褒义词真是费了一番功夫。

 

女人满意地笑了下，将敖广遮挡眼睛的手按下，“这是做什么去？”

 

敖广抬手作揖，“哦，去拜见一下我师父。”

 

凤族女帝华弱随即转为一张鄙视的脸，讪道：“那只老狐狸？”

 

凤族与龙族一向亲昵，所以敖广将凤族这位女帝叫做姑姑，而这位姑姑也是相当疼爱面前这个小侄子的。当时老天帝敖拓送敖广去拜非衣为师时，她可是好一番阻拦，说那位老狐狸看着阴险狡诈，害怕把她这侄子带坏。但最终拧不过人家父母，只好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子落入她一见就烦的老狐狸手里。

 

敖广低笑，“姑姑，那是我师父，你在我面前好歹正经叫一下人家尊号吧。”

 

“哦，那个老不死的有尊号？我以为他只有谥号（注：死人的封号）。”

 

敖广哭笑不得，转开话题问道：“好了，姑姑，你今日来天宫是？”

 

“凤族有一小辈看上你了，我来提亲。”

 

“啊？”

 

“行了，这不关你的事，你快去找你的老狐狸吧，别耽误我正事。”

 

看上我？与我无关？敖广现在越来越搞不懂凤族的脑回路了。

 

敖广讪讪笑了下，“好的姑姑，我先走了。”随后便溜之大吉。

 

 

此时，穷苍山脚下，一个背上背着箱笼的小娃娃抬头望了望那高耸入云的穹苍山顶，卷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密汗水，叹道：“可算是到了……”

 

面前这座山，就是那日茶馆里说书先生口中所提到的穹苍仙山吗？孩童心下暗想，这次说书先生终于没有框他了，这山确如他口中那般巍峨壮阔，山体外围有一圈不明光影笼罩着山体，当他走进光影里之后，四周便是升腾着的白蒙蒙雾气，越往上浓雾越弥漫，隐约可闻到一股淡淡香气飘散于空中。

 

正当他闭上眼睛，贪婪地吸闻着那不知从何处散出的香气时，突闻空中传来一声龙啸。

 

他猛然抬头朝天上望去，透过密布的云层，隐约可以看见一条青龙在空中盘旋，青龙从云层中钻出，释放出一阵青光后直冲入穹苍山顶，随即便不见了踪影。

 

孩童第一次见龙，心下欢喜地不得了，恨不得现在回去多给那说书先生投几两银子，这回不仅没骗他还让他意外见到宝贝了。

 

他拍了拍手，抓住山腰上那根垂下的树枝，脚蹬峭壁，往龙降落的地方一路寻去。

 

这山一蹬便是半年，途中鬼祟妖魔不断，也有花鸟鱼虫、凡人游客，期间他一度怀疑自己未曾登过仙山，有时甚至迷乱于各种令他措手不及的场景变幻之中。

 

终于，一路磕磕绊绊到达了山顶。

 

山顶鸟语花香，树木繁密，周围飘飘然似乎可以摸到云，岩上的瀑布直直泻入山顶中央那处凹陷的山泉里。

 

孩童有些口渴，于是寻着水源走了过去。

 

越走近，香气愈浓，空气中夹杂着湿气，岩上瀑布挂下的水帘往外散着水汽，透过阳光的反射，划出一道彩虹斜搭在山泉之上。

 

孩童口渴正盛，抬脚就想往山泉边冲去，却突然看见水里一条青龙浮出水面，是半年前在山脚下看到的那条青龙。

 

孩童立即躲到旁边的一块大山石后面，半蹲下来，露出眼睛偷偷看着山泉里的动静。

 

只见青龙在水里独自嬉戏了好一阵，一会儿钻入水里一会儿高高跃起，随后钻入瀑布水帘之中便没了动静。

 

孩童正欲从山石的遮挡后面走出来，上前去瞧瞧仔细，结果水帘中突然钻出一位...好似仙子的人，他一身青衣，背朝孩童，在空中偏偏而下，一边飘落，一边身上的衣物便缓缓褪去，直到内衫褪尽，落入泉水中。

 

泉水清澈，将他身子映的若隐若现，浅蓝色长发末端漂浮在水面上，瀑布上溅下的水珠轻轻打在他白皙的肩上，阳光打下，他周围星星亮亮的，好生耀眼。

 

孩童在一旁看的入迷，越发觉得喉头干涩，忍不住吞了下口水。

 

不料，这么一点小小的动静，就引起了水中仙子的注意，他从水里猛然扭过头来，凌厉地看向身后，喝道：“何人！”

 

孩童从山石后面偏出脑袋，一眼就对上了水中仙子碧蓝的眼眸。

 

这一眼，是缘也是劫。